第700章 裴徽的滔天杀机
裴徽的身影,在这绚烂而充满力量的晨曦中被拉得颀长。
他一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,剑鞘上古老的蟠龙纹路在阳光下仿佛要活过来;
另一只手则沉稳有力地扶住身侧冰冷的青石垛口,身躯挺直如标枪,纹丝不动。
他的目光,如炬如火,穿透了氤氲的晨光与尚未散尽的薄雾,坚定地、无畏地、充满必胜信念地,望向东方那片正被战火与鲜血染红的天地——长安的方向!
一场决定大唐国运、天下归属的终极决战,即将在那座承载了无数荣耀与沧桑的古都之下,拉开它最为惨烈、最为恢弘的血色帷幕!
凛冽的肃杀之气,自大散关冲天而起,盈满乾坤,直冲霄汉!
连呼啸的山风,似乎也在这股磅礴的气势前,变得低沉而敬畏。
……
……
长安城,不良府后院,绝密室。
更深露重,夜色如墨汁般浓稠,沉沉地压着这座千年帝都。
白日里叛军攻城震天的喧嚣早已被死寂吞噬,唯有远处,安庆绪叛军大营方向,隐约传来断续而苍凉的号角,夹杂着沉闷如滚雷的擂鼓声,一下,又一下,沉重地敲击着长安的城垣,也敲打在每一个未眠之人的心头,仿佛垂死巨兽不甘的喘息与心跳。
空气里弥漫着硝烟、血腥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。
不良府后院深处,一处刻意营造得毫不起眼的假山石后,一扇与山石几乎融为一体的厚重铁门无声滑开,又迅速闭合,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星光。
门内,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甬道,潮湿阴冷,石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,只有每隔数丈才有一盏如豆的油灯,散发着昏黄幽暗的光晕,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青石板路。
甬道尽头,又是一道更为厚重的石门,由机关控制。
此刻,这间被多重防护包裹、隔绝了所有外界声响的绝密石室内,气氛比外面更加凝重压抑。
门窗紧闭,数层厚重的黑色毡毯严严实实地覆盖其上,连一丝缝隙都不曾留下,彻底隔绝了光线与窥探。
室内唯一的照明,是石桌中央一盏造型古朴的青铜油灯,灯芯跳跃着微弱而执拗的豆大火焰,映照着周围几支粗大的牛油蜡烛。
烛火不安地摇曳着,在粗糙冰冷的石壁上投下巨大、扭曲、不断晃动的影子,仿佛无数蛰伏于黑暗深渊的鬼魅,正无声地窥视着围坐在桌旁的五个人。
空气沉闷得令人胸口发紧。
尘土、陈年卷宗的霉味、烛泪燃烧的焦糊气,还有一丝混合着紧张、亢奋与隐秘汗意的人体气息,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交织、发酵。
巨大的檀木桌案上,一张几乎铺满整个桌面的长安城坊市舆图占据了视觉的中心。
墨线勾勒的街道、坊墙、宫阙清晰可见,但此刻,这张象征着繁华的舆图,却被无数朱砂点染的标记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注释所覆盖。
那些猩红的点,如同潜伏在帝国肌体上的恶疮,每一个都指向一个目标——七宗五姓在长安的命脉所在。
主位上,端坐着裴徽麾下以“阴鸷诡谲、算无遗策”着称、兵部尚书兼京兆尹的元载。
他一身深青色劲装,外罩一件半旧的玄色披风,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瘦削却异常挺拔。
跳跃的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和高耸的颧骨上投下浓重的阴影,使得他本就冷硬的面容更添几分刻薄与阴狠。
然而,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深处,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火焰,那是压抑了太久、终于等到宣泄时机的疯狂。
他修长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,死死地按在舆图上一处用朱砂重重圈出的区域——那里标记着七宗五姓核心府邸集中的几个顶级坊区。
“诸位!”元载的声音不高,却像淬了寒冰的刀刃,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,清晰地切入这凝滞得几乎要凝固的空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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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桌边的每一张脸,那目光锐利如针,仿佛要刺穿每个人的伪装,直抵内心。
最终,他的视线落回那猩红的舆图上,继续道:“叛军围城,长安危殆,然于我辈而言,此正是千载难逢之机!安庆绪那些跳梁小丑的覆灭,已在殿下算计之中,指日可待!而殿下的宏图大业,也到了收网之时!”
他刻意顿了顿,让“殿下”这两个字在密室里产生一种近乎魔力的回响。
果然,其余四人,无论是谁,听到这个词,精神都为之一凛,腰背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。
元载眼底深处那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刻骨恨意,此刻再也无法掩饰,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理智,让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又更显狰狞:“长安之外,赵肉将军已按殿下部署行动,更有那枚早已埋下的‘黄巢’暗棋,正以雷霆之势,清洗那些盘踞千年、吸食国运的毒瘤——山东、河北、河东的七宗五姓根基!我们长安城内,岂能再有一丝一毫的拖延?!”
他的手指猛地一戳,几乎要将舆图戳穿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:“七宗五姓在长安城的一切!他们的府邸、他们的血脉、他们的爪牙、他们的财富……他们的末日,就在今夜!就在此刻!”
“嘶……”元载那毫不掩饰、近乎沸腾的杀意,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,瞬间点燃了在场某些人心中积压的怒火与贪婪。
坐在元载左手边,一身墨色劲装、身形如标枪般笔直的丁娘,是裴徽在不良府最信任的臂膀,执掌着不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