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8章 雨中狰狞

  黑色的浓烟如同一头从地狱苏醒的巨兽,带着刺鼻的甜腻腥气,翻滚膨胀着,贪婪地吞噬着冰冷的雨幕。

  它被东南方向灌入峡谷的山风攫住,如同无数条无声蔓延的黑色巨蟒,带着埋葬一切的阴毒,狠狠扑向东北峡谷那如同困兽般被堵塞的出口。

  “毒气,捂住口鼻!!”凄厉到破音的警报在风雨中炸响,却瞬间被席卷而来的恶臭,人群的恐慌和山风撕得粉碎。

  东北峡谷口,刹那间从泥泞混乱的工场变成了炼狱的前厅。

  惊怖瞬间冻结了,所有奔忙的身影,紧接着是炸裂般的混乱。

  人,骡马,在泥水中绝望地推挤践踏。

  有人撕下衣服死死捂住口鼻,有人惊叫着往岩壁缝隙里钻,有人被巨大泥块绊倒,被惊慌的马蹄踢中,发出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惨嚎。

  “别别乱跑,趴低。”李栓柱咆哮着,粗大的络腮胡被雨水和恐惧拧成一绺绺。

  他试图稳住阵脚,但毒烟的先头部队股肉眼可见的淡黄色浑浊气体,已经如同死神的纱幔,悄无声息地漫过最外围惊慌的伤员和小战士。

  被裹进去的人,身体猛地一顿。

  “呃……呃啊……”一声窒息非人的短促嘶叫响起。

  一个年轻战士扔掉了撬棍,双手像溺水者般抓挠自己的喉咙,眼球瞬间充血凸出,脸上浮现出奇异桃花瓣般的红斑。

  他踉跄几步,一头栽倒在混浊的泥水里,身体像煮熟的虾米般剧烈地痉挛,皮肤开始起泡。

  “柱子,摁住他,摁住他啊。”旁边一个老兵目眦欲裂地扑过去,想压住他挣扎的身体。

  “别碰!”陈树仁的眼镜片被污水糊住,他徒劳地挥舞着胳膊,嗓子眼像堵了把砂石,发出嘶哑绝望的吼叫“路易氏气,那是溃烂的毒,芥子气全身灼烧发泡,不能碰,沾上皮肤都烂。”

  他的声音被更大的恐慌淹没。

  更多的淡黄色烟气,混杂在黑色的主瘴气巨蟒中,丝丝缕缕地贴地蔓延,所过之处,惨嚎立起。

  李栓柱眼睁睁看着,离他不到五米外一个后勤班的小战士猛地捂住双眼,指缝间渗出脓血,发出撕裂不似人声的哀嚎倒了下去。

  他的脚下一头被拴住原地疯狂蹦跳嘶鸣的驮骡,皮肤快速冒起密密麻麻的水泡,瞬间扩大破溃,混着血水淌下,露出猩红发黑的肌肉。

  那畜生惨烈的嘶鸣带着临死的癫狂,重重倒地疯狂地抽搐,污染了大片泥泞。

  恶臭混杂着糜烂水果的甜腥,硫磺的焦糊,生物组织腐败的恶浊,如同实体化的鞭子,抽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,绝望像冰冷的海水,瞬间淹没隘口。

  李栓柱猛地瞥见角落里那个担架,张守业军医不知何时坐起了半身,雨衣滑落了一半。

  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恐惧,只有一种奇异的茫然,直勾勾地望着那翻卷而来的毒烟主潮。

  他那只攥着神秘铜片的手,五指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泛白。

  手背上青筋坟起,铜片似乎在他掌心下,被攥得嗡嗡作响?

  轰隆!!!

  如同来自大地内脏深处的怒吼,比刚才毒气爆发更加沉闷,却更加撼动心魄的震动,猛地从鹰嘴峰主峰方向再次传来。

  峡谷两侧早已松动的岩壁,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,无数碎石和泥块簌簌滚落,砸进下方绝望的人群。

  “山……山要塌了。”有人带着哭腔嘶喊。

  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被浇进了冰水,瞬间炸开。

  被堵住的后路,翻涌着死神的毒瘴,头顶是摇摇欲坠的倾颓山壁。

  无路可逃!

  “柱子没气了。”陈树仁身边响起老兵撕心裂肺的哭喊,他手下那个最先中毒的战士已经蜷缩不动,浑身起满了溃烂发黑的水泡,口鼻中溢出了黑色的泡沫。

  就在所有理智,都被这绝地炼狱即将彻底压垮的刹那。

  呼哧……呼哧……呼哧……

  沉重如风箱拉破的喘息,在嘈杂的哭喊哀嚎山壁震动声中,诡异地穿透出来。

  一个在混乱中被撞倒刚挣扎爬起的卫生员,惊恐地指着隘口侧后方,那条狭窄陡峭堆积着泥石流形成的小路:“人……那边……有人过来了!”

  所有人下意识地望向那个方向。

  在漫天如织的冰冷雨幕中,两个浑身糊满泥浆,如同地狱爬出的泥塑般的身影,在陡峭泥泞的小路上,以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姿态,跌跌撞撞地向上攀爬。

  是刘铁柱!

  他几乎是在拖行着前进!

  右腿严重扭曲拖在身后,每一步都像是从泥沼里拔出一根沉重的锈锚。

  他背上死死用绷带绑缚着一个人,那人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他肩膀上,长长的头发沾满了红黑的泥浆,几乎和污浊的颜色融为一体,正是朱秀兰。

  刘铁柱的头颅低垂着,每一次喘气,都带动胸膛发出可怕如同破洞风箱的嘶鸣。

  胸前的绷带早被浸透成暗红色,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成淡粉,不断地流淌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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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的眼睑几乎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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